快訊
20年前他是备受瞩目的新加坡歌手,但他却沉寂近10年,都是因为他的病
2023/01/10

他的治疗方案对我非常有效,我最近一次发作是2018年。现在出来参加节目也没有问题了。

我的朋友们都觉得我早就应该出来,上节目唱歌就好啊,唱歌我最拿手对不对?他们不了解我的严重程度。病情发作的时候,我跟他们出去吃饭或者聊天,我都坐在那儿不讲话。他们对我的帮助很有限。

我试着跟一些朋友说我很低落,他们说低落每个人都有啊,情绪嘛,很正常。谁没低落过呢?听到最多的就是,“看开一点。”我很难跟他们解释我的低落不是那种低落。就像是发炎,一个人发炎久了,有可能会自愈。但是有些炎症一直发作下去就会变成癌症啊。这不是什么看开一点就能解决的问题。没什么看开一点。看谁呢?往哪里看呢?看多开呢?

我和我太太在一起超过20年了。她一开始也跟我的朋友们一样,说有什么好紧张好怕的?直到陪我去了好多趟急诊室,她才能比以前更理解我一些。

这些年我一直有一些商演,基本的生活能够保障。孩子出生以后,我有了新的责任。我想让他有一个更好的未来,所以我要做更多,要更努力工作。

我挺敏感,以前会玩乐器。但生病以后,吉他很久没碰了,也没有创作的感觉,只想远离。我在怀疑是不是这个行业导致我这样了?所以也不想去碰,会害怕。

生病吃药对我比较直接的影响是变胖,最胖的时候超过80公斤。有时候反应会变慢。但我大概本来反应就挺慢的,所以好像没那么明显。抑郁症不会离开我了,要去接受它。我已经好转很多了。

2

“没什么好怕,我不该躲”

如果让我重新选择29岁继续做建筑还是去做歌手,很难的。卡在了抑郁症这件事情上。可能我继续做建筑,也会得抑郁症。我试过找原因,感觉这是小时候埋下的种子,但不知道究竟是为什么。我宁愿回到不要有抑郁症的时候,无论做什么,都好过我得抑郁症的心情。有了抑郁症,我已经不懂快乐是什么了。

进娱乐圈之前我是一个打工人,在工地工作。每天早上9点去,晚上8点下班。服完兵役后,朋友介绍我入建筑行业,说这个不用学历,有经验就行。刚入行的时候,赶上新加坡政府颁布一系列国家层面的祖屋翻新工程政策。新加坡的第一个翻新工程就是我们公司做的,那些屋子现在还在。我的职位类似中间商,负责承包商、政府监工和屋主之间的沟通,确认每一间房子哪些地方敲、哪些地方修、哪些时候家里不能有人。还有是做建筑工程的包工头,政府部门招标,承包商去投标,投中以后给我,我来找人做。这份工作主要就是沟通,但有一个标准的流程,怎么操作都有迹可循,我就算内向也没有影响。

做了几年,我习惯在工地了,经验也变得丰富。我挺喜欢在工地的日子。有一个工程是修路,工地边上有一家饭店,每天把卖海南鸡饭剩下的鸡头、鸡骨扔出来,我都捡了回去喂工地的流浪狗。时间长了就有感情了,哪天没喂我就觉得很难受。我还捡过一些回家养,带它们去绝育。

▲阿杜出道前回新加坡看望工友和喂养的流浪狗

我一直喜欢狗,到2008年自己养了一只杜宾。脸尖尖,身子小小,很可爱。但是今年8月它去世了。年初带它看医生,发现器官已经开始退化,肝和肾都快不行了。医生说最多还有六个月。我很难过,出发前一直抱着它合影。

聊回工作,我做得已经越来越有经验,很稳定。如果没当歌手,我应该还在建筑行业里,大概成了一个小小承包商吧。

在新加坡要当一个歌手挺困难的,我如果有过歌手梦,想到的最多也只是在当地的一个餐厅唱歌。真正成为歌手完全是一个意外。我之前经常和朋友一起唱歌,正好新加坡要办一个训练班,他们拉着我一起参加。最后三个人里只有我被选中了。可是我已经27岁了,早过了做明星梦的年纪。入选训练班的人都18岁左右,林俊杰当时才16岁。我是年纪第二大的。所以训练班一开始我没有很用心去,白天我要在工地上班,只能下班了穿着厚厚的工地鞋去上课,内容是教我们怎么做一个艺人、进行一些声乐训练等等。

我跟举办者说我不想来了,我每天很忙,要加班,没空。对方劝我,一定要来,这个课会教很多东西。他说:“你有机会。”我听到这句话就去了。

没想到最后那么多人里面真的签了我,同班学生都很惊讶。我觉得我的优势是声音,蛮特别,有一些沙哑。其他没有了,我年纪大了,外表也不行,每天穿着工地的工服灰扑扑过来。

出道前,我在台湾住了一年。当时歌已经全部录好了,但公司认为我还没有做好准备,让我再等等。我经常穿着拖鞋短裤就去公司,公司的人看到就讲“太不像一个艺人了”,让我学学穿搭,看看平时的杂志和报纸以便以后面对大众。我看综艺、看杂志,看别的艺人怎么回答提问,感觉每个人都可以是我的模板。他们都讲得特别好,但我根本想不到(能这么讲),我很难清晰准确地用一个词语表达,口齿也没有那么清楚。一下子有好多东西要学、要记,很焦虑。

我15岁就辍学打工养家了,知道自己不是读书的料。那时候已经察觉自己有一些问题,比如没法专心、记忆力也不算好,老师讲课也没有完全在听……我以为唱歌很简单,就是出专辑了,唱给大家听。我发现我还要拿着话筒介绍我是谁,要回答问题,而我连话都讲不好。从小就不会(这些)。

刚出道的时候,专辑卖得好,有人喜欢,我很快乐。但很快就有了抑郁症的问题。没有人知道我不适应。我在发布会上一遍遍说自己的故事,穿着笔挺的西装端着红酒傻笑,被闪光灯层层包围……我不习惯,常常问自己:阿杜,你过得好吗?我开始抗拒、开始恐慌、开始害怕,想躲起来。慢慢发展成了最开始我跟你讲的那个状态。

很多话我之前从来没有这么详细对外讲过,大部分都是我一个人撑着。有些话不知道该说不该说,但是现在讲出来,我觉得很舒服。我很想告诉大家阿杜这些年消失去哪里了、去干什么了。

这次我再参加节目,站在舞台上,有一些担心,怕别人说我表现不好,怎么跟20年前一样不会讲话。包括今天的采访我也很紧张。

我很想借这个重新出来的机会完成以前没有完成的东西,比如2004年停下来的演唱会。我挺想回到刚出道的时候,因为现在我知道了很多事情没什好紧张。我特别想跟那时候的阿杜说:没什么好怕,我不该躲。哈哈,这也是我两首歌的名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