对话 · 阿杜

以下为采访摘要

干过很多工作 最喜欢当包工头

对话 阿杜

去年11月末，我们和阿杜相约在北京CBD附近的一家攀岩馆，一起参加由公益组织“手摇中国”举办的攀岩体验活动。参加攀岩体验的朋友们都是残障人士，他们大多性格开朗，喜欢社交和运动。活动组织者老谭是“手摇中国”创始人，一位在北京生活了22年的美国人，不止攀岩，他还会不定期地组织残障朋友一起游泳、骑行、潜水、跳伞。

阿杜：那个信念感为什么那么强？

董琪（残障人士）：我觉得是对美好生活的一种向往，它支撑着我们走出来，勇敢地往前走。

邓红燕（残障人士）：我觉得大家都有对生活的好奇心，就像我没有攀岩过，所以我来尝试了。你在尝试的时候就会觉得世界真的不一样，原来我还可以这样子，可以这样生活。

阿杜：你们的精神，你们的毅力，都是我要学习的。我之前也讲过我得过抑郁跟焦虑，无论是身边人的爱或是关怀，最重要的还是要靠自己。

△阿杜与残障人士一同体验“手摇中国”举办的攀岩体验活动

对话 阿杜

阿杜曾是华语乐坛极受瞩目的歌手之一，2002年发行第一张专辑《天黑》，一举创下当年亚洲销量150万张的好成绩，一夜成名。但爆红不到两年，2004年演唱会过程中，阿杜由于过度焦虑、恐慌，无法在舞台上演唱，几近失控。

阿杜：两年发了3张专辑，精神压力比较大，其实2003年底我就出现抑郁症状况了。

田川：当时病情严重到什么程度？

阿杜：严重到没办法工作，没办法沟通，全身乏力，眼睛不能对焦，完全没法录音，一首歌都唱不了。那时候我就知道自己出问题了。

田川：红得很快，问题来得也很快。

阿杜：对，可能一下子还不太适应这个环境。比如公司要我去哪里哪里做活动，我就说可不可以不要上那么多通告，因为面对镜头讲话我会害怕。机器拍我的时候，我连自我介绍都不会讲，很紧张。可能因为我比较内向，在舞台上也不是特别有信心。

田川：所以那个时候您面对的压力可能更大也更复杂，乐迷不知道背后到底发生了什么，会有不同的声音不断攻击到你吗？

阿杜：当然有。当时心里真的非常难受，公司也不理解，说我什么都不想做。其实不是我不想做，是我没办法做，病情一来我控制不了自己。但是我又害怕自己就不能工作了，所以尽管那时候病情很严重，我还是一直在跑宣传。

田川：越扛越严重。

阿杜：对，其实如果我早一点停下来去看医生，去调整，可能一两年就恢复了。但我没停，所以就越来越严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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对话 阿杜

阿杜1973年出生在新加坡的一个普通家庭，6岁父母离异，阿杜和4个兄弟姐妹随母亲生活，15岁便开始辍学打工。

阿杜：那时候家里条件不是很好，父母在我6岁的时候离异了，所以我很早就出来工作了。我妈不喜欢我没事老在家待着。

田川：你做过多少种工作？最辛苦的是哪个？

阿杜：

田川：《他一定很爱你》有句歌词是“我应该在车底”，跟这段经历有关吗？

阿杜：没有，没有关系。

田川：您知道网上还有一个关于这句歌词的梗吗？大家说冬天开车前要注意车底的小猫小狗，还有阿杜。

阿杜：有听过，我觉得不错啊，冬天的时候大家还会记得把我叫醒。

△阿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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阿杜29岁才正式进入娱乐圈，在此之前，他在建筑行业做了7年工头，在工地喂流浪狗，和工友吃饭喝酒，在空旷的风中唱歌，是他这辈子最无忧无虑的日子。

阿杜：在新加坡，18岁要服兵役，我是服完兵役才进的建筑行业，对我来说算是当时比较稳定的工作了。

田川：您之前说，在工地的那段日子是最开心的，还会和工友们唱歌。

阿杜：对，在工地上班我会比较开心，它算是我这么多工作里最喜欢的一个行业。工地有很多流浪狗，到了晚上，卖海南鸡饭的小摊就会把卖剩的骨头留下等我去取。下班我就会去取上骨头，去喂流浪狗。然后开着车上的收音机，一边唱歌一边喂。有好多人问我沙哑的声音怎么练的，我觉得应该就是在工地唱出来的。那里地方大，空旷，我可能就唱得比较用力。

田川：现在还和以前的工友有联系吗？

阿杜：有好几个还保持联系。

田川：他们是不是特别为你感到自豪？

阿杜：会，刚开始的时候他们都鼓励我，给我加油，我成功之后他们就特别开心。

对话 阿杜

1999年，26岁还在工地打工的阿杜，和朋友一起参加新加坡海蝶制作公司的音乐训练班，最终3000人中选了两个人，一个是阿杜，一个是林俊杰。

△阿杜与林俊杰合影

阿杜：参加训练班的时候我已经蛮大了，26岁。最后签了我跟林俊杰，当时他才十几岁。

田川：那您有压力吗？因为您也说演艺圈可能小朋友会比较多。

阿杜：当然有，建筑行业和歌手还差蛮远的，而且训练班里我算是最大的，和其他人有隔膜。当时在建筑行业我干得也不错，蛮自由的，还给我配了一辆车。所以我就没有很用心去训练班上课，一星期可能就去一次，有的时候不去。后来经纪人给我打电话说你得来上课，我说我工作要做到很晚，他说你是有机会的，然后我就在想，这是在暗示我吗？从那天起我就去的比较积极了。

川：还是需要一个比较明确的结果，才会愿意去付出努力。

阿杜：对，每次我都是穿着工地的鞋，带着一身汗味过去。

田川：会有负担吗？觉得自己格格不入，哪怕能换双鞋也好。

阿杜：有压力，而且也不容易，我后来等了两年才发的《天黑》这张专辑。

儿时常被家暴 埋下抑郁种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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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02年，靠着专辑《天黑》大火，挣到不菲的收入，阿杜第一时间就给家人买了房子。

田川：你小时候的居住环境怎么样？

阿杜：住的很小，6岁之前我们一家住在用木头和铁片搭建的屋子里，下雨了还会漏水。6岁之后才住进了政府组屋，像公屋那种。

田川：你说心中埋下抑郁的种子，可能跟小时候寄养在舅舅家时被家暴的经历有关？

阿杜：对，我觉得有关系。以前常被打，比如吵到舅舅睡觉了他就会拿藤条打我，毕竟住在人家家里。新加坡现在不一样了，如果父母打小孩，警方、校长就会找来，但当时那个年代说打就打。可能就是因为这样，导致我比较内向、自卑，没有安全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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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04年开始，阿杜一直在和抑郁症对抗，病情频繁复发，频繁进入急诊室。很长一段时间里，我们很少看到阿杜的消息。阿杜曾在自己的社交平台发表长文，向公众袒露自己患上抑郁症的经历。作为艺人，他不习惯在发布会上一遍遍说自己的故事，不习惯穿笔挺的西装端着红酒杯傻笑，一天辗转好几次航班，被偷拍，到公众面前唱歌，都让他感到恐慌和害怕。在与抑郁症对抗的另一端，歌坛早已更新换代，尽管每隔一段时间阿杜都会发新歌，参加节目，但却很少再有人关注。

田川：所以当时不仅要承受疾病带给自己的压力，还要对抗外界的压力。

阿杜：对，所以就很难，一直恶性循环。当时很多人不理解我，公司也说我什么都不接，比较难搞。

田川：会有人说你耍大牌吗？

阿杜：确实会给人造成误会，那时候听到这些话会比较伤心。

田川：有尝试去解释吗？

阿杜：没有。在这个行业里，如果你想保持热度，很多人都会选择发新闻什么的，但是我很少发新闻，我也不会运作。做艺人像我这样就会比较吃亏。

田川：既然个性上从事这行比较吃亏，为什么选择复出呢？

阿杜：其实并没有“复出”一说，我一直都没有退出。我只是放慢了我的节奏，久久的发一次作品。

田川：所以你其实是有自己节奏的人。

阿杜：就是这个节奏有点慢。

△阿杜

对话 阿杜

阿杜说，得了抑郁症之后，他已经不懂得什么是快乐了。好在一直以来有家人、朋友、歌迷的支持和陪伴，让阿杜渐渐从人生的低谷中走出。2016年，阿杜和相恋多年的女友结婚，儿子的出生也让阿杜的生活多了新的责任和力量。

阿杜：我现在把自己的重心点放在孩子身上，他给了我希望。

田川：会带着他一起去运动吗？

阿杜：会，但他喜欢跟妈妈，不太爱跟我。

田川：那你会失落？

阿杜：非常。

【阿杜MBTI测试首公开】

田川：长假出游，你会规划好路线，每天的流程也安排好，还是放假拎包就走，不规划看心情？

阿杜：我是看心情。

田川：你比较感性还是理性？

阿杜：感性。

田川：平时喜欢独处吗？

阿杜：喜欢。

田川：酒吧舞会，你会感到激情活力还是觉得非常嘈杂，想安静？

阿杜：想安静。……

田川：测试结果是ISFP，探险家人格。我觉得不用测都知道您肯定是I人。

阿杜：探险家？可是我胆子比较小。

田川：探险家人格，孤独、缄默、友善、敏感，对自己的能力保持谦逊的态度，迷人的你总是吸引着大家的喜爱，会感知他人的情绪，利用创造力和洞察力来构思大胆的想法，传达人们的心声……感觉每个字都在讲您，这就是按照您写的吧。

阿杜：原来这是我的剧本。

田川：人生早早就被规划好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