快訊
来到新加坡的创业者说:呆了一段时间才发现,天天都是大佬游艇party,然后就没有然后了
2022/11/23

要在新加坡寻找中国创投圈大佬,最好从餐桌开始。

即便坐在乌节路餐厅,中国人仍然固执地捍卫着自己的口味——比如对茅台的执念。

在每天不重复的酒局,通过酒的种类,大概能看出组局者的分野。新加坡当地人喝威士忌、红酒,中国创业小年轻喝啤酒,小有成就的新富豪饭桌上清一色茅台,有时白瓶中还夹杂更稀少的黄釉瓶茅台。参加的酒局够多后,有人已经能一口分出中国茅台和新加坡茅台的区别——“国内卖的酱香会更浓点。”

一位餐厅老板在朋友圈晒出卖茅台的汇款单:200万人民币,还是预付款。他写下感激的话:“关键时刻大佬都在背后默默支持着我。”他停掉了清酒、大闸蟹业务,专心分销茅台。

一场酒局上,茅台成列。黄瓶茅台不是稀罕物品。采访对象供图

除了喝酒,大佬们日常也有平淡些的小聚。有人就在街边大排档,看到字节跳动张楠和小米王川凑一起吃海鲜。如果喜欢踢足球,可以加入某个球局,前港交所行政总裁李小加最近几周都会出现。

一个国内亿级用户APP的老板在工作间隙,会在家里组局吃榴莲。七八个人光脚围坐,客厅里弥漫开甜腻的水果香气。其中有个人总是出现在同一个富豪身后,一问,不是家里人,卖保险的。

这是新加坡华人圈的另一种生态:不少富豪身边都会跟个保险经纪人。各种组局上,经纪人必须善于活跃气氛,比如德扑打到兴起,大家要玩真心话大冒险,保险经纪人会毫不犹豫跳上牌桌,跳一段性感的table dance。

一些新来者很走运,仍能远程操纵国内业务。而一些前辈企业家们,已经开始习惯遗忘往日的荣光。几个前些年退休的大佬有个微信群,叫做“二把手俱乐部”。其中一个曾经将公司做到行业前二后卖掉。退隐新加坡多年,他似乎很无聊,因为除了在家做饭、带孩子,时常能在各种饭局看到他。另一个人是上市公司前高管,据说喜欢和web3.0圈子打德扑,还“玩儿得很大”。

有些更有名的人物过于难以接近,只出现在闲谈碎语中。比如雇佣私人飞机跨洲接送自己的张一鸣,据说在新加坡调养。有人听说Top大厂的创始人在新加坡避了一段时间风头。在AI圈子里则疯传,行业头部公司的高管们组团待在新加坡。

“新加坡就像在开大展会。类似于国内一个酒店扩大无数倍,里面全是大佬”,一个老创业者对36氪总结。

在这场“大展会”里,人来人往,整个城市沉浸于金钱的潮汐之中。

但对想尽快做点成绩的人,酒杯碰撞的声音清脆而空洞,到最后甚至让人厌倦。

一个来到新加坡的创业者说,原以为新加坡创业氛围很浓郁,呆了一段时间才发现,怎么天天都是大佬游艇party,酒局,大家喝酒、抽雪茄,在甲板上友好地聊完一圈,然后呢?“啥都没有,ROI(投资回报率)太低”。

游艇party常见项目:海上看落日。采访对象供图

呆了几年的过来人,早就对这种落差习以为常。他们多少会带点看戏的心态。一个FA告诉我:“你最好明年1月再来看看,说不定很多人就回去了。”

高档中餐厅和豪宅外,隐秘的不安在一场场聚会和一杯杯咖啡之中蔓延。水滴公司CEO沈鹏在一场线下分享中说,自己在新加坡待了一段时间,发现人人都在读辜朝明的那本《大衰退》。

但无论如何,2022年,源源不断的新人持续涌入新加坡。他们的兴奋撑起了新加坡的喧哗和骚动。

一切到9月迎来高潮。

新加坡,“看上去”很美

新加坡绝对不缺钱。但想从富豪手里拿到钱,绝不比在中国更容易。

最开始,说起去新加坡,投资人John有些不情愿。

一旦确诊,可能会困在国外一个月,这还不算回国隔离的时间。 

但没有哪一个中国投资人会对9月在新加坡举行的Super Return熟视无睹。

疫情开始的三年来,这是第一个全球知名LP(出资方)会同时出现在线下的大会。9月那一周,新加坡可能是整个亚洲财富最集中的城市。500多个衣饰得体的欧洲、亚洲人穿梭在金沙湾会展中心,他们背后是手握重金的资方——南洋理工大学、阿布达比主权基金、大保险公司或者面目不详的高净值个人。

今年John所在的基金还没到募资期。大会开始前一周,John的老板还在犹豫要不要到跑这一趟。但翻看同行的朋友圈和各自的聊天记录,老板无法再保持淡定:新加坡无处不在。

“Fear of missing out”(害怕错失)的情绪终究还是占了上风。在Super Return开始前一周的例会上,老板终于拍板,“咱们还是一定要去感受一下。”可他自己是不愿意冒风险的,结果是John这个新合伙人辛苦一次。

三年时间,足以改变很多事。同行之间聊天,压力大是逃不掉的话题。连Top20基金创始人都会感叹:“今年压力大,主要在搞钱。” 即便还没有到募资期,John必须出现在老出资人们跟前。安抚之余,试探他们未来几年的投资意向。

他这一次还有更重要的任务:去挖掘新的家办和中东LP。“毕竟,现在宇宙的尽头是新加坡。“他有些嘲弄地告诉我。

John落地已经是Super Return 开始的第二天,比起那些一周前就出发的同行,他们基金可以说很不积极了。

从樟宜机场一路开向城市CCR(Core Central Region),John忽然进入了久违的汹涌人群。红色、金黄和蓝色霓虹灯闪耀在滨海湾的夜空,挂满彩灯的游船驶过漆黑的海面,泛起光斑。

等待他的是初秋气候已经温吞的新加坡,还有到处热气腾腾的流动盛宴。

从早上9点到深夜12点,乌节路辐射的,街角的咖啡厅、楼顶的餐吧,只要John愿意,他就能找到一场聚会。除了无处不在的web3.0创业者,又多出2000多个从世界各地赶来的金融圈人。

Super Return举办地在新加坡标志性的滨海湾金沙酒店,据说是全球造价最高的单体建筑。三栋塔楼与其说是酒店和购物中心的集合体,不如说是一座小型城市。整个酒店有2561个房间,45个餐厅, 22家酒吧,1间博物馆,1条运河,1家赌场,170个品牌的购物中心,其中包括LV在巴黎以外最大的旗舰店。

到9月中旬,金沙酒店房价已经炒到上万。John只能到喜来登定了房间,普通大床房花了5000多元人民币。虽然也在市中区,但附近甚至找不到一家便利店。那几天,金沙酒店门口永远排着几十个人打车,他只能走回酒店。

阳光透过落地窗照进挑高到9米的展厅,人的声音也变得稀疏。John站在4、5米宽的走廊,眼前是平静的海面,新加坡海峡吹来的海风弥漫湿气,真正的现代气息、硬件簇新明亮。

2018年06月21日,新加坡金沙大酒店,空中花园。图片来源视觉中国

开会第一天,John在展厅来来回回走了不下2万步。

早在出发前,他就在大会APP上给各种类别LP发了几百条私信约见面。除了私聊,他想过在现场临时找出不认识的LP。浪费了很多时间和同行寒暄后,他学会装作不经意地搜寻对面人的胸牌,找出LP名字下才有的小黑色五角星。从早上9点到下午4点,他见了二十多个LP。

只是,中东大亨的钱没那么容易收入囊中。中东LP们的口味是过去中国美元基金陌生的。来自迪拜、阿联酋的大金主们对短期内十倍、二十倍的回报似乎没多大兴趣,他们会问John陌生的问题:你们如何帮我们提升社会发展水平?这让John惊讶之余,绞尽脑汁改变自己的惯常话术。

中东LP的钱可能只在此短暂停留,好在新加坡本土也并不缺钱。根据联合早报的报道,今年新加坡会新增500多个中国富豪,他们将为这个国家带来至少24亿美元。

不止一个投资人都会提到同样的数据:今年新加坡家族办公室从2020年的400个涨到700个,而“家办”最低的基金管理规模也提到了5000万新币(约合人民币2.6亿元)。

实际上,“5000万是不好意思开家办的。” John告诉我。他这次见到了管理3、4亿美元的家办负责人,背后金主身家在20-30亿美元之间,也有国内前五互联网公司的SVP(高级副总裁)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