快訊
他出生于新加坡“大华戏院”的一户人家,子不承父业为邵氏工作20年,一手捧出了“成龙系列”电影
2023/03/17

农历新年的前一个月,蔡澜如约开启了“网友问答”栏目,今年的蔡老问答,一如往常的精彩。

网友在其视频下方留言:RIP(一种哀悼死者的说法)。他回复:谢谢,你也是。

网友问:为什么会觉得烦恼痛苦。蔡澜说:自寻的,活该。

网友请他指点迷津:脑子太笨装不进去知识怎么办?他回:可装垃圾。

人生已至耄耋,蔡澜浑然不理社会赋予老人群体上刻板的得体或慈祥,还是记忆中的风流模样。

忆起三十年前,蔡澜与黄霑、倪匡三人曾开办一档电视栏目,《今夜不设防》。

因收视率火爆,许多年轻人给蔡澜来信,蔡澜索性在报纸上开通专栏,专门回复这些问题。

后来,他评价这些来信说:“都是将来怎么样,老了会怎么样,生病了会不会有钱付医药费,爱的人不爱我了”,“就是这么无聊”。

如今,他在微博上同样抱怨:“请别问怎么发财好不好”,“怎么这么多无聊问题”。

三十年倏忽已过,年轻人的烦恼似乎还是相同,但那些传奇的故事与有趣的人儿,却换了新天地。

黄霑一笑西去,金庸拱手作别,倪匡大笑离去,叱咤风云的“四大才子”,独留蔡澜困守江湖——过了年,蔡澜已经82岁了。

少年子弟,江湖已老。

1941年,新加坡,“大华戏院”上有一户人家。

这家主人名蔡文玄,祖籍潮州。十余年前,他从汕头下南洋,成为了邵逸夫创办的海星电影公司(邵氏前身)的第一位职员。

他参加过北伐军,还是一位诗人,和郁达夫是好友。因为思乡,时常梦见北岸的柳树,他给自己取了个笔名:“柳北岸”。

到了三子出生的这一年,蔡文玄已经成为了邵氏电影公司在南洋的发行主管兼“大华戏院”的经理。

为了纪念孩子生在祖国南方,他给儿子起名“蔡南”,后为了避讳家中长辈名字,改为“蔡澜”。

蔡澜(左)与弟弟蔡萱合影

很多人都认为蔡澜是个家境优渥的乌衣子弟,其实不尽然。

蔡澜出生后,正逢二战,日本占领了新加坡。

某日,英军的炮弹袭击了这座城市。那天恰好是蔡澜的三岁生日,家里按照潮州的习俗为他准备了红鸡蛋。蔡澜刚吃了蛋白,警报大响,母亲拉着他往防空洞逃,他急忙把蛋黄塞进口中,差点噎死——自此,他再不敢单吃蛋黄。

时局动荡,仅靠父亲蔡文玄的工资难以维持家里三个孩子的支出,母亲洪芳娉还要凌晨3点去黑市进货,白天制作甘草汤,由大姐蔡亮晚上摆摊售卖。

好在,战争很快结束,蔡澜的童年没有因此缺少快乐。

战争之后,邵逸夫在新加坡修建了一个名为“大世界”的游乐园,蔡文玄任游乐园经理,蔡澜就在这里长大。

战后百废待兴,邵先生在游乐园中建起了临时教室,供孩子们读书。蔡澜清楚地记得,自己上的第一节课是“咱们都是中国人”。

他说,这个“咱”字还是第一次认识。

蔡澜(后排中间)全家福

蔡氏家风自由,父亲尤为重视教育。

蔡文玄经常会买回一堆书供孩子们挑选,如果孩子不感兴趣,就再买别类,直到孩子选中一本,他便不停地买同类书籍,以引阅读兴趣。

姐姐蔡亮喜欢教育类目,后来,她成为了新加坡最大学府之一南洋女中的校长。哥哥蔡丹喜欢做生意的书籍,于是他子承父业,成为了一位商人。

蔡澜却偏爱《希腊神话》这种奇幻读本,再加上父亲工作之便,他跟着看了许多影片。

他的脑子里有一整个天马行空的世界,等待着出口打开,奔涌而出。

年轻时的蔡澜

蔡澜从不掩盖自己的年少轻狂与放肆浪荡。

十二、三岁时,他去马来西亚旅游,看到当地少女用水龙头冲洗头发,身上围着纱笼,他回忆起来:“那可性感了”。

人生过古稀,他细数自己那些红颜往事,含蓄一笑:“一年换一个,61个女友有了。”

14岁那年,蔡澜写了一篇影评《疯人院》,投给了《南洋商报》,谁知竟被发表,自此一发不可收拾。

他写影评,也写杂谈。

而父亲蔡文玄喜欢古体诗,又想着要突破传统,所以写了首新诗发表——只是新诗每句还是押着韵,倒显得不伦不类。

蔡澜看了父亲这首诗,写文章刊登到报纸上,直言“这是什么屁诗”。蔡文玄看了生气,但投稿人用的是笔名,他又找不出是谁。蔡澜就在楼上,看着父亲发怒的样子,偷偷地笑。

年轻时的蔡澜

长到16岁,蔡澜高中毕业,对绘画起了兴趣,想去法国学习。

但母亲知道蔡澜嗜酒,怕他去了法国会变成一个酒鬼,将申请驳回。此时恰好日本电影蓬勃发展,蔡澜提出去日本留学。

母亲一想,日本没啥酒,就吃大米饭,那就去吧。

蔡澜后来在书里写这段经历,仍在窃喜:“她不知道,日本有一种叫sake的清酒。”

那是1957年,16岁的蔡澜进入了日本大学艺术学部电影科编导系,回头看,正是鲜衣怒马少年时。

蔡澜十分爱看电影。

在新加坡时,有时电影买来还是英文原版,为了看懂电影,蔡澜上午去中文学校上学,下午又跑去英文学校。

邵逸夫看着他长大,提到电影相关剧情,蔡澜都能讲出片名,被称为“电影字典”。

蔡澜曾住过的“大华戏院”

1957年,蔡澜在日本读书时,邵氏在日本的经理准备退休,博览群“片”的蔡澜,成为了接任的不二人选。

于是,16岁的蔡澜摇身一变,成为了邵氏的驻日经理,负责购买日本电影到香港放映和管理邵氏电影的冲印质量。后来,因为日本的电影制作更加专业且低廉,他说服了邵逸夫,将一部分香港电影的拍摄挪到了日本。

他开始接触到拍摄的片场,却并没有想象中的喜欢。

“我认为拍电影是一个很浪费时间的事情,大家都在那边等,就拍一个镜头。”蔡澜把这个过程形容为“鸡在做爱”:“团团乱走,弄得一大堆时间,结果那件事情一秒钟就干完了。”

蔡澜(右)在日本办事处

一开始,他想做导演,又发现导演过于独立,没有监制好玩:“既可以参与电影的全部事务,还可以同时监制好几部电影。”

后来,他甚至数次吐槽自己合作的导演,不必指名道姓,几乎无人幸免:“导演都是一些很自我中心的,一些怪物来的,没有一个我喜欢的,我都很不喜欢他们。”

他清楚地记得,某次导演发脾气,只因骷髅道具不够逼真,蔡澜就半夜跑到山中,从骨灰坛中找骷髅头,洗净交给导演。

1963年,原邵氏兄弟的制片经理邹文怀离职,邵逸夫召蔡澜回港,接任职位。

此时蔡澜仅22岁,自认什么都不懂,不知如何是好。父亲蔡文玄自新加坡给他寄来书信,上写:“既来之,则安之。”